图画版烟画“日寇偷袭虹桥机场”
图画版烟画“四行孤军”
中国和兴烟草公司出品 文华艺术月刊社敬赠 敌军驻守淞沪铁路附近之铁甲车
陈若茜
冯懿有生于1934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时，他才刚满三岁。随后几年里，他对战争留有零星的一点记忆。比如他记得大街上常常可见许多流离失所的难民，四处乞讨为生。若是赶上严冬腊月，马路上甚至有不少被冻死的尸体。道路时常禁严，一列列日本人气势汹汹逡巡而过……
当时也发生过一件事，在约略六岁的冯懿有心里留下至深的印象。“有一次（1940年左右），母亲领着我去虹口，经过外白渡桥时照例要被搜身。被日本人拦下来 之后，其中一个小日本莫名其妙地扇了母亲一记耳光。当时我很小不懂事，不知道他为什么打我妈妈，但是被吓得哇哇大哭。”冯懿有说，现在想来觉得可能的原因 有二，一是母亲没有带良民证，再有就是母亲当时没有鞠躬。
冯懿有的父亲冯孙眉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就被誉为“画片大王”，收藏有6万多枚中 外烟画。与当时的邮票收藏家周今觉、古钱币家张叔驯齐名。父亲非常爱国，作为沪上一所小学的校长，同时又是宁波同乡会的秘书长，他觉得自己没有其他才能， 唯一能做的就是为战事和因战事造成的难民募集资金。“八一三”淞沪会战爆发后，他积极动员全校师生捐款，来支助像潮水一样涌现的难民。为了拓宽资金来源， 他还和沪上名流一同参与举办展览会、义演等，展出的东西中自然有他悉心收藏的烟画。
受父亲影响，冯懿有从小就开始玩、收集烟画。儿时收 集烟画与现在所谓的收藏又是截然不同的概念。“过去玩具少，除了玩弹子、抽陀螺、滚铁轮，主要就是玩香烟画片。”而且过去香烟画片非常容易获得，每盒香烟 里都附赠一张烟画，大人抽完烟随手就将烟画丢掉了。冯懿有也会利用各种机会替大人跑腿买烟，以此获得烟画。即便父亲此前已经有多达6万多枚烟画的积累，然 而冯懿有遗憾地表示，自己的烟画收藏中，属于父亲旧藏的仅占极小一部分，约3000余张，其余的全部毁于“文革”，“抄家时怕被人当作封、资、修的罪证， 全部偷偷撕掉了，残片都由报纸包着，放到篮子底部，由母亲假装去买菜时，趁人不注意丢到垃圾箱里，保留下来的都是以科技、艺术、教育以及一些抗日题材为主 题的烟画。”
标准的香烟画片基本上同香烟盒子同等大小，也有尺幅更大的或者造型更独特另类的，但都不算主流。因为香烟是舶来品，香烟画 片自然也是舶来品，只不过香烟传入中国以后，在中国流传甚广，单看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滩月份牌上五花八门的香烟广告，就可约略感受到昔日不同香烟品牌间 硝烟弥漫的竞争态势。而烟画上的题材也是古今中外无所不包，而且都是成系列刊出，比如冯懿有收藏的珍稀烟画品种中就包括1894年英国出品100片一套的 《世界陆军》；1904年上海三星纸烟有限公司发行的32片一套《清末仕女牌九》；还有《孔圣像》、《蔡廷锴签名肖像》等。冯懿有甚至通过研究烟画上的图 案，总结出版了一本《三十六行》的书籍，可见烟画上的题材确实三十六行无所不包。
在那个视觉媒体匮乏，连电影和连环画都只有黑白色调的 时代，彩色而又图文并茂的烟画所带给人的视觉冲击有多大？这大概就是烟画在那个年代可以风靡，又深深吸引冯家两父子的原因。“很多烟画都是由名画家创作 的，比如张乐平、丁聪、李慕白等都画过烟画。”而今烟画早已失去了其赖以存在的土壤，然而反映社会风貌，承载历史信息的功能赋予其崭新的生机，它将作为珍 贵的史料被保存下来。比如，作为与当时社会结合最紧密的载体之一的烟画，在中国人民全民抗日的历史时期，它亦发挥了宣传和记录战事的功能。
冯懿有收藏的抗战烟画包括照相版和图画版，时间跨度从鸦片战争开始一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总计千余张。相较而言，照相版比图画版能更真实地反映当时的战时场景，“照相版多为抗战年间各地报社的摄影记者冒着生命危险深入战争一线拍摄，后使用在烟画上。”
一 套黑白照相版的《九一八事件》烟画片，共20枚，由上海福昌烟公司印制，真实记录了“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沦陷时的场景，包括“日军戎装进城”、“武装设 卡”、“禁止百姓通行”等；中国和兴烟草公司出品的“一·二八战事”的香烟牌子，以实时黑白照片印制，52张成1套，印制清晰，其内容涉及“日军在北四川 路对我市民之搜查”、“北河南路日本第一道防线”、“我军在宝山路虬江路预备射击之情形”、“吴淞口之日本军舰”、“被炸后之吴淞镇”等，通过这些香烟画 片，依稀可见当时旧上海的吴淞、嘉定、老北站、商务印书馆、虬江路、宝山路等地的旧址原貌……
一些图画版的烟画则手绘了当时重要的战事场景，诸如“七七卢沟桥事变”、“日寇偷袭虹桥机场”、“八一三抗战”等。
“当时，香烟牌子发行方兴未艾，有良知的爱国资本家不约而同地出品以战事为主题的香烟牌子，通过小小的纸片，向民众传达战事实况，激发民众的爱国热情。”冯懿有说。
在冯懿有的藏品中除了中国国内发行的抗战烟画，也有少数日本于同期发行的香烟画片，显而易见的是，日方恰恰是通过香烟画片宣传侵华。■ （本版藏品图片说明由藏家提供）
Q&A
收藏十问
Q：你怎么走上收藏之路的？
A：受父亲影响，从小痴迷于烟画收藏。
Q：你记忆中最早的藏品是什么？
A：父亲收藏的烟画。
Q：你最喜欢的藏品是什么？
A：我都喜欢，但是最稀少的要数《孔圣像》烟画。
Q：你的“收藏之道”是什么？
A：不为盈利，不做仓库保管员，展示出来供大家观赏。
Q：藏品主要通过什么渠道收藏？
A：父亲留下一部分，儿时从各种渠道集过，不再生产烟花之后就从各地古玩市场淘。
Q：知道自己有多少藏品吗？
A：数万枚。
Q：你觉得自己是收藏家吗？
A：烟画方面我是。
Q：你觉得收藏带给你的最大乐趣是什么？
A：成就感，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和尊重我很高兴。
Q：收藏中遇到过赝品或挫折吗？
A：有赝品，但是我可以辨别。
Q：有一天能放弃你的藏品或捐出吗？
A：不放弃，留给自己的子女。
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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