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与当票

龙武生

叶真铭

当铺，亦称典当铺，也有质库、质肆、质押店、解库之谓，是一种专门以收取衣物、首饰等动产作质押，向质押者发放高利贷款的店铺。《正字通》曰：“当，质当。凡出物质钱，俗谓之当。”当铺是我国最古老的金融机构，据史料记载，早在南北朝时期（公元303-589年）就已经出现了，距今已有1 500多年历史。其时主要由佛教寺院经营。当时佛教兴盛，佛教寺院经济实力雄厚，积累了大量钱财。佛寺作为宗教组织与慈善团体为周济贫民而设置了“质库”。质库最初为慈善性质，嗣后逐渐经营抵押放款业务步入商业性质。唐代，  当铺逐渐转为民间经营，大诗人自居易也在当铺质押过衣物。他在《长庆集》中有诗云：  “走气还讨债，抽衣当药钱。”到了清代， 当铺业已发展到相当规模。各地当铺广布，其店铺的格局大体相同：高高的围墙，临街开门的还要装上坚固的木栅栏。狭小的门，  门后有屏风，上写一个很大的“当”字。走过天井，  即见高可及肩的柜台，上安木制方格条加钉竹片，  望之若牢门栅，显得相当神秘。

古代当铺的主要业务是收取质押发放高利贷款。  当铺收受的质押品种类繁多，如衣服鞋帽、绸缎纱罗、金银首饰、古董珠宝、名人字画、陶瓷器皿、家具摆设甚至棺材板等。在接受抵押物时，先由“朝奉”估价，如果当物一方没有异议，就算成交。当铺对质押品估价很低，  一般不及原价值的一半，  只有一成至四成左右。看当人员神情严肃，态度傲慢，对质押物品极尽百般挑剔之能事，对皮货必称“虫吃鼠咬，光板无毛”，一般衣服则写“不堪用”、“原破”等字样。典当利率极高，一般为月息二分至三分，按月收取利息，还规定每元（两）当价另加收手续费、保管费等，实际月息高达千分之三十余。清咸丰时署名芝兰室主人的《都门新竹枝词》中有一首这样写道：  “西商妙算果通神，典当重开用现银。就便亲爹能出世，三分一律不饶人。”如按三分利息计算，一件皮袄当十两银子，每月三钱，过五个月去赎，要付一两五钱利息，三年便是十两零八钱，利钱已超过本钱了，真可谓高利贷款。典当期限可长可短，最长为1 8个月，通常是半年、一年或一年半。当期届满时，  当者若无力回赎，可先预交几个月的利息，  申请另开新当票展期，  一般一次可延长3个月时间。若押当人逾期不来赎回，就以“断当”发卖处理。当铺处理当物分别到估衣店、首饰店等处发卖，  当铺除能收回本金外，还能得到三至六成利润。

当铺收取当物，付给收据，这就是“当票”。当票是抵当者押物和赎取当物的惟一凭证。当铺对当票管理很严，专门刻版印制当票以防假冒。当票上面印刷有当铺名、地址、抵押期限、成交日期、抵押利率等内容，  交由当物人收执，到期凭此票赎取当物。当票不记名，  当物人如需急用款，也可将当票出卖转让。

当票上除印有上述固定的内容外，还有手写的文字，如有关当物名称、数量、质量、典当金额等内容，  字体采用一种当铺行业内的特殊文字。这种文字称为“当字”，  只有当铺内部的人才能辨认，外行人（甚至就连一些书法家）也是很难辨认的。古典文学名著《红楼梦》第五十‘七回有这样一节描写： “一语未了，忽见湘云走来，手里拿着一张当票，  中内笑道：  “这是个帐篇子？”黛玉瞧了，也不认得。……薛姨妈忙说： “那必定是哪个妈妈的当票子失落了，  回来急的他们找。哪里得的？”湘云道：  “什么是当票子？”众人都笑道： “真真是个呆子，连当票子也不知道。”

当票使用的字体别具一格。书法非行非草，又经常有增减笔画现象，故俗语有“当店字有头无耳“之说，局外人确实难以看懂。如当票上将“衫”写成“夭”字，“棉”字写成“帛”字。更可异者，金首饰写作“黄铜”，银制品写作“锡”，都不载重量，“皮袍”写成“皮夭”，珍珠写“黄末药珠仔”，玉器写成“假石”，花梨紫檀木写成“紫木”等。再如银钱数字都是用“壹贰”到“玖拾”的大写，第一个字样都是特别大，下面的数字又草又密，简直象画符一样。当票上这种神秘的文字是历代当铺传承下来的。当票上采用这种神秘文字，一来可以作为防伪保密方法，有效杜绝第三者冒领（因当票上不写典当人姓名，任何人都可凭票赎取），通过询问当物形状及质典数字等，进行真假核对；二是当铺有本店的特殊文字，  可以作为本店的一大特色。

古代当票实物存世不多。最近，笔者在福州花鸟市场地摊上偶获一张民国时期的当票。该当票纸质为白色纯棉纸，长1 9 5、宽138毫米，黑色单面印刷。图案为标准契券格式，分天头和地格两部分。天头内书当铺名“元隆”，地址“四岔楼街”。地格内文字内容从左至右分别为：  “执帖人（空白）今因急用将己物当现银币大洋壹拾元。奉今出入均用现银币，每月叁分行息，期限拾捌个月为满，  过期任铺变卖，原有鼠咬虫蛀物主自甘，此帖存照。”（原文没有标点，句读为笔者所加）末行为出票时间“民国廿一年九月卅日”（如图）。这张当票上的当物名称、数量、质量、典当金额及年月日文字都为手书，字体潦草，有些内容简直不可卒读，还有待行家识认。

丞子

wjw_1997